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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8月19日星期四

冥河世界3


(3)
在狂乱之中,他像蛙泳那样挥舞着手和脚,拼命向金属杆靠近。他离得越近,那无形的力道也越强。他没有放弃,如果他放弃了,就必然会回到原位并且再没力气做出任何尝试。在精疲力尽之前放弃可不是他的风格。

他气喘如牛,浑身是汗,手脚仿佛在厚厚的果冻中前行,收效甚微。最终,他的左手指尖触摸到了那金属杆,它摸起来坚硬而温暖。

猛然间,他知道哪边是“下”了——他跌落了。

那一下触摸打破了魔咒,包裹住他的空气墙无声的消失了,而他则开始疾速跌落。

他的一只手刚好够近,一把抓住了金属杆。他应对跌落反应的这一下使他的屁股和金属杆来了个痛苦的“亲密接触”。当他滑下杆子的时候,手上的皮肤像烧着了一般,随后他的另一只手也抓紧了杆,停止了跌落。在他面前,杆的另一端,那些躯体也开始跌落。它们落下的速度和在地球上一样,躯体之间还保持着原来的相对位置,甚至还在继续旋转着。

这时一阵风吹在他满是汗的裸露后背上,令他绕杆转了半周。在他身后,他刚刚滑过的那一列躯体,沉睡者们同样跌落下来,一个接着一个,就像是秩序井然的通过缓慢旋转的活板门,从他身边擦过。他们的头离他只有几英寸,他很幸运没有被砸下杆子一同落到无尽的深渊里去。

他们排着庄严的队列坠落下去,一个接着一个在杆子的两边落了下去,而其它列上的数百万人还在安稳的沉睡着。

他凝视了一会,便开始计数起躯体来。他一直专心的计数,但当数到3001的时候,他放弃了。他凝视着眼前的“人肉瀑布”,不禁开始想,他们到底被堆积有多么的高,又要落到多么深的地方去?当他的触摸扰乱了金属杆中发出的力场时,不经意的就让他们摔了下去。

他不可能爬上去,但他可以顺着杆滑下去。他开始让自己下滑,并且抬头看去,忘掉那些擦肩而过的躯体。在头上某处,一种嗡嗡声盖过了躯体跌落时的呼啸。

一只亮绿色,外形像独木舟一样的小船在跌落的两列躯体间下降。“那悬浮的小舟就凭空在那里没有支撑”他想,恐惧让他忘记了
自己的那些俏皮话。就那么凭空悬浮着,像一千零一夜里开出的魔法船。

船的一角探出一个人脸,随着小船的停止,嗡嗡声消失了。另一张脸也并排出现了,都有着直的黑色长发。不久两张脸收了回去,嗡嗡声又响起,小船继续朝他降下来,在距离他5英尺的上方停住了。绿色的船底有一个小小的符号:向右开口的白色螺旋。小舟里的一个人说着一种有很多元音和独特的反刍出现的喉塞音的语言。听起来像波西尼亚语。突然,看不见的力场在他身边重组起来。坠落的躯体开始减速、停止。杆子上的人感到力场迫近他将他举起。虽然他极力想抓住杆子,他整个身子从腿开始被移开了。他的双手被分开,那感觉就像他对于生命、理智以及这个世界的把握都被夺去了。他向上飘着,旋转着,经过了那悬浮的小船飘了上去。小舟里的两人赤裸着,黝黑的皮肤像也门阿拉伯人,英俊的容貌像是北欧人,就他所知有些类似于冰岛人。

(4)
其中一个人举起了一只手,手里拿着一件铅笔大小的金属物体。那人沿着金属物瞄着,似乎要从中发射出什么东西。

他气急败坏地在空中挥舞着拳头,摆动胳膊向那机器游去。

“我要大开杀戒”,他尖叫道,“杀!杀!”,毁灭再次降临了。

第二章

他躺在流水和垂柳边的草地上,神就站在他上方。像一个新生的婴儿般虚弱的他大张着眼睛躺在那。神正在用一根铁杆戳着他的肋骨。神是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他有着长长的分叉的黑胡子,穿着维多利亚女皇统治第53年英国绅士最好的装扮。

“知道吗,你迟到了”,神开口说道,“离你要偿的债还差得远。“

”什么债?“ 理查德·朗西斯·伯顿(1821-1980,英国探险家及东方文化学者)问道,他的指甲滑过肋骨,以确定它们还在。

”你欠我的肉体“,神回应道,又用铁杆戳了他一下,“更别提灵魂了,你欠我的肉体和灵魂是一体的,都是一回事。”

伯顿挣扎着站了起来,没有人——也不是所有的神——能不经一战就拿东西敲理查德·伯顿的肋骨。

神不理会他的无用功,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只大金表,打开沉甸甸的金盖子,拿在手中看着,说道:”还差得远。“

神伸出另一只手,手掌打开,说,“全部还清,要不我只能取消你的赎回权了。”

“什么的赎回权?”黑暗降临了,神的身影开始在黑暗中渐渐模糊。伯顿这才发现,神和他自己有点像:有着同样的黑色直发,同样的阿拉伯面孔,黑眼睛、深眼窝、高颧骨、厚嘴唇以及尖下巴。脸颊上又长又深的伤疤也如出一辙,那是在伯尔伯斯一战中索马里标枪刺穿他下巴的见证。他的手脚比较小,与宽阔的肩膀和发达的胸肌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浓密的八字须和分叉的长胡子使贝都因人又叫伯顿为“八字须之父”。

“你看起来像是魔鬼”,伯顿说,但神只是变成了黑暗中的另一道影子。